「所謂妖。」紅袍少女微微笑著,「寡情冷性,然而一旦種下情孽,卻是自墜無間。」

 

流金耀眼的梵文侵蝕入玲瓏體膚,並且引出她內心中最不願想起的黑暗,內外交逼,幾乎逼出了玲瓏的原形。

 

就在這個時候,沐以楓挾劍而至,沒有所謂的正派情誼、沒有所謂的妖人不兩立,就只是橫著那把透著冷漠光澤的黑劍,毫不遲疑地朝那金色佛光咒陣狠狠地劈了下去!

 

「宗主!那三清門徒……」其中一人怒道。

 

被稱作宗主的紅袍少女卻一點也不擔心,只是冷冷地望著沐以楓揮劍向前,承受咒陣巨大罡風的壓力,然後被無情地排斥在外。

 

轟然巨響,不自量力的沐以楓被掃至陣外,狼狽地拖行數尺才停止。

 

「該死!」沐以楓拄劍而起,卻狼狽地嘔了片片朱紅。

 

就在這個時候,一名輕袍賽雪白的灑脫身影飛掠而入,竟視梵文金牆於無物沒入法陣。

 

那是……雅公子。沐以楓捂著胸口,脫力地跪了下來。

 

 

  沐道長無心殺人,只怕讓自己往死裡送。

 

 

玲瓏的話在此刻,清晰無比地迴盪在他腦海。

 

那朵……神情冷淡,眼神卻始終帶著幽微感傷的……堅忍的冬草……沐以楓跪在地上,修長的指尖深深陷入泥地裡,內心的難受和悲慟不斷翻騰。

 

幾個月來的相處,他很明白玲瓏是個溫柔的人,她無心犯人,只是沉默地想活下去……,但是這個世界一直不容她。

 

那句冷酷無情的話,是受了多少折磨才冰冷平靜地悟出?無心殺人,只會讓自己往死裡送。

 

而玲瓏只是想活著而已。

 

沐以楓低著頭,飄長凌亂的髮絲遮掩住他的眼,唇角微微一勾,輕輕開口。

 

「何謂人?何謂妖?」

 

他搖搖晃晃地起身,周身突然竄起紫色的氣流,自腳下化成了一圓陣,手捻劍指,黑劍騰躍於空,最後落在他面前,劍尖朝下筆直疾轉,劍身閃著危險的青色電流。

 

注意到沐以楓變化的紅袍少女以袖掩唇,目光銳利而冰冷,「……魔氣?」

 

幾乎在此同時,金色流光法陣內傳來了清亮好聽的男性嗓音,悠悠蕩蕩,藉著深厚的內力傳了出來。

 

「三清道者,若要此妖性命無礙,速與我內外破此法陣!」

 

此話一出,紅袍少女的目光立刻低沉陰毒,她雙手一揚,委地袍袖與帽下纓帶飄盪飛起,強烈的仙氣自她周身散出,銳利如刃。

 

「豈能如你所願!」紅袍少女飛馳而上,企圖加速法陣運行之力,半空中卻截來一人。

 

全身散發淡紫色魔氣的三清道者沐以楓,張著血紅的雙眼,黑劍挾帶電流劈面往紅袍少女而去。

 

紅袍少女輕斥一聲,雙手成箕指甲驟長,閃著寒光堪堪擋下那把致命的黑劍,然而,極沉的力道卻將她整個人摜在地上。

 

「宗主大人!」一旁沉默的黑髮男子急馳而去,三尺青鋒傲然出鞘,橫在男子胸前護衛身後倒臥塵土的紅袍少女。

 

「退下!君慕!」即使敗下,紅袍少女依然維持著一身驕傲,冷然而威嚴地下命令。

 

名為君慕的黑髮男子面無表情,然而望著飄於空中的沐以楓的眼神卻陰毒狠辣地令人發顫。

 

此刻的沐以楓長髮飄逸,一雙眼眸艷紅如血,一身青袍染紅,神情高傲而冷酷,一點也沒有道者慈悲為懷的溫暖之意。

 

「哼……」紅袍少女緩慢地起身,方才將所有心思投注在法陣上,未料那三清門徒竟真不顧三派同盟誅魔之約攻擊她,「三清教主養的好徒弟!」

 

沐以楓對此話竟無動於衷,只是緩緩地、優雅而冷酷地,微勾起那完美而略微蒼白的唇。

 

須彌宗……不足為懼……沐以楓淡淡說道,那語氣溫柔清澈如同女子嗓音,卻又低沉渾厚似男子,言談間隱約透露出王者氣勢,完全不似沐以楓慣有的語調。

 

語畢,沐以楓揚劍橫劈,沒有任何仙訣、任何徵兆,就只是明明白白、簡單的一劍斬擊,強大的魔氣幾乎化成一條黑龍,隱約猙獰著怒吼,一把抓碎了那須彌宗與無相寺苦心而成的降魔大陣。

 

降魔陣由外不能破,從內也不能解,必須內外相應,方能破陣,就在魔劍破碎法陣外圍的同時,強烈的仙氣也自陣內沛然而出,兩相衝擊,將轉動著金色梵文的陣牆徹底瓦解,巨大的罡風掃得眾人東倒西歪,只有紅袍少女與君慕勉強支撐。

 

而舞於空中的沐以楓,在陣法破碎的同時也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氣,魔氣憑空消失,早練得有些靈識的黑劍拚著最後的力氣歸鞘,與主人一同下墜。

 

就在這個時候,一道純白的身影將下墜的沐以楓倏地掠走,在混亂之中,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們離去。

 

紅袍少女鐵青著臉,望著眼前的一片狼藉,與沐以楓對的那一擊竟在此刻反噬,她摀著胸口,生生吐了幾口朱紅,五臟俱傷。

 

「宗主!」君慕一把輕扶住紅袍少女纖細的手臂,關切卻守禮。

 

紅袍少女緊抿著唇,全身因為受創而微微顫抖,她目光陰冷地望著眼前早已不見蹤影的妖花與三清道者。

 

很顯然,此次誅殺妖花是失敗了。

 

「傳令,本座要見無相寺方丈,他必給本座一個交代!」少女恨恨地說道,休息了一陣子,這才揮開君慕的手,傲然挺直背脊。

 

「是。」君慕垂下眼廉,恭敬回應。

 

***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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